50年代著名歌星,60年代的影壇儷人,名作曲家顧嘉煇胞姊顧媚,自70年代退出歌影圈後,寄情繪畫教畫,生活如同筆下雲霧山水,縹緲脫俗,終在另一藝術世界裏得到了認同,畫作巡展多個地方。
最近,她撰寫回憶錄《從破曉到黃昏》,記一段逝去年華.當中那外人看來風光,內裏卻委屈不盡的邵氏歲月,以及與現在已地位崇高卻顯得神秘的方逸華的友誼,特別叫人低迴不已。
顧媚的山水畫似乎以行雲飄渺的山景為主,也許受到了從小到大的由戰亂和父母不和諧的爭吵影響吧
人們都記得她是邵氏明星,她和邵氏簽的卻只是基本演員合約,條件苛刻:"不讓結婚,也不許接外快,宣傳部分派的活動,不准抗拒",偏偏顧媚卻惹得宣傳部主任何冠昌不滿,以為她恃裙帶關係進入邵氏,經常針對,還差點捲入官非。
話說她當時月薪(六百港幣)入不敷出,便在外接了電影《趙五娘》幕後代唱,並不公開姓名,以為聲音辨別不了公司發現也奈何不了她,但何冠昌卻單獨把她約到咖啡屋,要她 在一張白紙上簽名,哄她說:"你在外面代唱雖然沒有證據,但這是違反合約的,你乖乖在這裏簽個字, 表明你以後不會再犯吧."而顧媚竟然真的在白紙上簽了名,當《趙五娘》拍竣,製片王龍卻收到邵氏發出的禁映律師信,使得電影上映一天便被禁了,她才知道何冠昌在白紙上加的是她承認代唱的字句,顧媚說:"這種手段是很不光明的,何冠昌總是接二連三的找事為難我.",顧媚憶述時仍不掩惱恨。
對於邵氏歲月,顧媚今日說來,仍是怨懟猶深的—簽的是演員合約,工作卻是幕後代唱居多,直至1965年,加盟4年後才有一齣量身而做的《小雲雀》,讓她獨當一面,電影成了該年的賣座冠軍後,在公司裏仍然受盡委屈.
但她很念記邵老闆和後來的老闆娘方逸華的情義,她說邵逸夫待人親切體諒,「因為我經常要入廠錄音,工作至深夜常要等公司車接送,他便叫我買一部車子代步,向公司開數.」她便買了一部二手車,替公司省錢,邵逸夫還說她太老實了。
她還憶及邵老闆無聊時常到她簡陋的家,想找人打麻將,但她家中沒麻將台,邵老闆便吩咐她向公司支數,買了打牌的工具,約了別的女星如杜娟,范麗打牌.房子狹小,開了台子卻放不下4張椅子,唯有一個坐到脇上去(大腿上嗎?),連茶杯都放不下,「但老闆卻津津有味地玩了幾個鐘頭.」
(這麼可怕的環境,居然是明星的住家,唉呀,邵氏老闆的吝嗇和精打細算..,真不是玩的.)
顧媚的山水畫,氣色澎湃,由十里洋場的退隱,遁入逍遙,多自在,多寫意.
至於方逸華,更是相交幾十年的摯友,進入邵氏,便是方逸華的引薦.,顧媚和方逸華相識於50年代初新加坡登台演唱期間,當時方逸華是夜總會的駐唱歌星,後來十多年過去,顧媚加入邵氏,再到新加坡宣傳,二人同住在文華酒店,本來每人一間房間,方逸華卻怕黑,要跟顧媚同睡,她倆每日促膝談心,漸成好友。
方逸華有很多異性友人,卻只屬意年紀大她很多的邵逸夫,但:"那時我怎樣也料不到她後來的成就,會成為邵氏王國的女王",她這麼形容方逸華:"一位有恆心,有見地,有魄力的女人,方逸華有很遠大的抱負,後來她終於達成自己的理想,成為女強人中的女強人.",而在邵氏,這位女強人更對她照料有加.
顧媚說:"她誠意邀請我入住邵氏宿舍,特別為我全新裝修,將客廳與其中一個房間打通成為一間很大的畫室,擺放了一張8呎長的大畫桌和放置大畫的櫃,屋內一應俱全, 她歡迎我在這裏定居,她說:"有邵氏一天,你就可以永久住下去.",初時方逸華還派人每日三餐送飯菜上樓給她,出入找司機接送,無微不至。
又說起一件近事:"2000年,方逸華託妹妹將一大疊儲存了多年的剪報,帶到溫哥華給她,一打開,是50年前她倆剛出道時出席活動的剪報,全部200多篇,每頁都編了日期和號碼,且大部分是顧媚的資料,整理成一本數十年的紀錄。
她說:"這些圖片很珍貴,很多連我自己也未見過,我自己更沒有保留.",而方逸華竟然把我放在心上數十年之久,看到這堆發黃的照片,她回憶起年輕時二人的生活點 滴,一次,她們相約在尖沙嘴天星碼頭五支旗杆下見面,顧媚卻大遲到,遲了一個半小時才去赴約,而方逸華竟然仍然在等,事後,方逸華自己想起也稱奇,奇怪 的是過了一個半鐘頭,赴約的人還會再去,等候的人又會在等.顧媚也說:"這是她姊妹倆的一則美談."
顧媚特別珍視那段剪報的情誼,她無限懷緬的說:"那時她還未發舻,如果不是她親手整理,又怎能夠留到今日呢!"
顧媚雖然和邵氏簽約為演員,卻是幕後代唱居多,顯然邵氏也沒有怎麼樣善待她
特別在今時今日,她指方逸華如今地位高高在上,兩人談話已不像從前般肆無忌憚了:"有一次她倆和眾人旅行,方逸華宣布回港後要請客.顧媚知道那是她每年生日都請客,卻不許別人提及是她生日(芳華不再,感嘆時光不留人啦),調皮的顧媚卻偏向她說了句「生日快樂」,方逸華叫她停止,她仍然再說了幾聲生日快樂,「方逸華滿臉不高興:"你再說一 聲,我就生氣了."旁邊那一大群人,難了一把冷汗,向我使眼色,我就更連續說了幾聲:"生日快樂"她當場把臉一沉,果真是生氣了,在領取行李時,她說已決定取消請客,也許是當著眾人她下不了台,也許是我說話太肆無忌憚了.",顧媚自言大家是相識數十年的老友,習慣互相取笑,一時忽略了方逸華的地位。
顧媚說:"我忽然醒覺,我們之間已築起了一堵無形的牆,已不復當年相約在五支旗杆下的純真了,原來人是會因環境而變遷的.", 她說而今她倆仍如常往來,只是不及以往頻繁見面了,她是感到婉惜,還是....,更有點點追悔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壓力的關係,由二三十年代戰亂的中國和父母的不時爭吵而後離異,再加上小時侯為要供養母親和兩個弟弟的她要到溜冰場為人綁靴帶而不時挨人謾罵,進入十里洋場的夜總會再進入邵氏的懷才不遇結果,初戀因失去訂婚戒指對方認為她是兒戲無疾而終,而婚姻卻被欺騙了負債累累,哎呀,淒淒慘慘戚戚,於是方逸華的友誼帶給她那憂悶封閉的內心世界歇斯底里的爆炸,使顧媚變成神經質的不顧一切吧,難道分不清私人時間和公事的權威狀態嗎? 高層方逸華代表邵氏老闆六叔邵逸夫出航,當時正和眾明星們參加台灣的最佳影片/影帝/影后/選拔賽.) -- 浪人
參考資料:《從破曉到黃昏》
作者:顧媚